谈到逛菜市场,作家圈的著名“吃货”汪曾祺曾说,“到了一个新地方,我宁可去逛逛菜市,看看生鸡活鸭,鲜鱼水菜,碧绿的黄瓜、通红的辣椒,热热闹闹,挨挨挤挤,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。”几十年后的今天,这份乐趣得到了某种复兴。据《扬子晚报》等媒体报道,如今,社交平台上出现了不少菜市场主题的citywalk(城市漫游)攻略,曾经由中老年人“主场作战”的菜市场,成为了不少年轻人的“心头好”。
菜市场给人带来的感官冲击是全方位的:小摊主们通常南腔北调,各有一套独特的揽客话术,当讲价、叫卖与寒暄声彼此交织,人们并不觉得喧嚣吵闹,那是菜场自带的一份鲜活市井气息;放眼望去,色彩丰富、饱满鲜嫩的瓜果蔬菜,让习惯电子屏幕的年轻人感受到最直观的视觉冲击;顾客一路挑挑拣拣,逛逛吃吃,用刚出锅的萝卜丸子、春卷和乌饭麻糍等风味美食刺激味蕾、填饱肚子,得到的不仅是碳水的快乐,更是一份最接地气、最简单质朴的治愈感。很多年轻人就表示,有时逛菜市场并不是真的要买什么东西,无目的闲逛、随性漫游的过程,本身就能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,让心灵解压。
一蔬一饭,南北干货,也是深入了解一个地方风土人情的独特窗口。如今,很多年轻人的旅行都不再满足于浮光掠影地打卡,或是在看上去面貌差不多的现代都市中穿梭,人们希望触摸更在地、更本土化的元素。一头扎进当地菜场中,每个地方最独特的饮食风貌就会自然地散发出来。
比如,到了青岛等海边城市的市集,你可以体验现吃现做的“抢鲜感”,也可以在刚刚上岸的渔民手中买下一兜“海鲜盲盒”,烹饪食材全凭运气;在福州先锋菜市场,各种鱼丸山、面线糊和“糯叽叽”,让你感受到最原汁原味的老福州味道;而在云南菜市场,不管是学会辨认牛肝菌、鸡枞菌、松露等各种菌类,还是对着各类可食用的鲜花、昆虫啧啧称奇,都会让人感觉妙趣横生、大开眼界。看到食材最本真的模样,从果蔬特产联想到当地的气候、地形、饮食偏好等,本身就是“沉下去”感受一座城市的过程。
人们爱逛菜市场,还源于面对面交流所带来的人情味。若单论标准化程度和选购效率,超市、团购或是生鲜外卖或许更胜一筹。但在这个过程中,也减少了一些人与人随性攀谈、聊聊家长里短的空间。外卖员和超市店员,通常是礼貌、得体、克制的,不会有过多的个性化情感表达,小摊主们则不一样。在后者身上,顾客有时能体会到在商言商的狡黠,不过更多时候,还是主动给你搭几根葱、适当抹个零、为食材怎么做出谋划策的贴心感。
记得有一次去买菜,我忽然想起要给电器祛味,于是随口问摊主有没有柠檬,不必新鲜。没想到,大姐听后直接爽快地塞给我两个,说“送你了”。两个柠檬或许价值不高,可是这份来自陌生人的善意,还是让人心里感到暖暖的。有时候,听杂粮煎饼摊的老板盘算租金、水电等支出,学着跟大爷大妈挑选新鲜瓜果,看蔬菜摊的老板娘一边忙活生意、一边嘱咐旁边写作业的儿子趁热吃饭,也会真切地感受到:每个普通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用力生活。
或许,这正是菜市场依旧保持魅力的原因所在:它不仅会带来感官上的满足,使年轻人收获各种“奇奇怪怪”的食材选购知识,更会通过接地气、带有温度的人际互动,呈现人生百态,让人松弛下来,触摸生活的真实质感。